白雎一边用衣袖替灰衣人将他嘴角以及脖子上的药汁擦拭干净,一边道,“而恰恰与您的想法想法,这全天之下,最恨您的人,不是别人,正是小妹。”
灰衣人似是震惊,白雎继续不疾不徐道:“我知道爹您想知道我心中是何时开始有如此绝决的想法,而这又与小妹有何关系,是吗?”
白雎替灰衣人擦干净药汁后,才抬手用手背搓掉自己嘴角的血渍,苍凉道:“两年前,您将我召回中原之时,我知道终有一天您会将她从这世上抹除,在我离开苗疆时,我便自己吞服了毒药,只为防着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一天的到来。”
“可爹您总是残忍的,我最想得到什么,您偏偏要毁掉什么,我喜欢什么在意什么,您偏偏要抹除什么,可所有的所有我都可以抛却,唯独她,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,就是爹您,我也不允许。”
“爹您喜欢喝血菊,尤其喜欢喝我泡的血菊,爹现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吗?”
白雎轻轻抚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,粗糙的指腹磨着伤口,疼到心里,“因为每一次,我都在您的血菊里加入了我的血。”
“爹您万万不会想到,在您给我下毒的同时,我也在给您下毒。”
“我知道爹对任何人都不信任,包括我,入口之物必细细检查,可这是融入我血液的苗疆慢性毒药,就算是扁鹊还阳也查不到任何异样。”
“本来我想我不会用到这么绝决的方式,可是您却并不打算放过我,那我便只能背负这弑父的罪名下地狱。”
“小妹的密信,爹您总会亲自开启,而爹您知道为何小妹的每一次来信都是书写在布帛上的吗?因为布帛能浸毒,从小妹给您的第一封信开始,就已经是浸毒的,否则爹您以为您的眼睛是为何而盲,您当真以为是毒娘子的毒让您盲的吗?”
“爹,对您恨之入骨的人,不是我,而是小妹。”
“而我血液里的毒,不过是将小妹埋藏在您体内的毒尽数触发了而已。”
“爹,我斗不过您,所以我只能用最绝决的方式,毁了我自己的同时,也毁了您。”
“这样,我才能守住自己想要守住的。”
“爹,您一辈子都在下棋,已经够了。”
忽而,秋风大作,冷意森森,竹林摇摆得如同骇浪翻涌,吹得放在石桌上的空瓷碗都摔落在地,啪的一声碎做数片。
“爹,起风了,我扶您回屋歇着吧。”
白雎边说边搀扶起浑身僵硬的灰衣人。
当他身体的僵硬感蔓延至脖子时,就是他魂归之时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灰衣人骤然仰天大笑,声色俱厉,森森瘆人,“白雎,我以你弑父之罪诅咒你,生生世世不得所爱!
哈哈哈哈——哈哈哈——”
白雎面目平静,将灰衣人搀扶进了竹林最深处的屋房。
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吗?这就是他弑父所付出的代价吗?
真是可笑又可悲呵……
白雎从竹林走出之时,依旧是墨衣在外焦急地等待,见到白雎苍白的面容时,紧张担忧地问道:“少主,您毒发了!
?”
白雎默不作声,迈步继续往前,墨衣急得挡到了他的面前,“少主,您没从庄主那儿拿到解药!
?”
“墨衣。”
白雎驻足,平静地看着墨衣,淡淡一笑道,“终究是一条要死的命,拿不拿解药又能如何,不过是多活些日子而已。”
白雎说完,继续往前。
“少主!”
墨衣再一次将他拦住,愤懑不平道,“少主您这么为了那个苗疆的女子值得吗!
?您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了!
她眼里却没有您!”
“连你也看出她眼里没有我吗?”
白雎凄然一笑,“其实我也在问自己,这么做值得吗,可我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任何伤害,只要她平安,或许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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